初恋三题

深圳时光 · 发表于 2011-4-27 07:37

她写了一篇题目为《邂逅》的文章，发表在校园文学版上，里面有个动情的细节：一个绵绵的雨季，女主人公漫步雨中，在一个路口与撑着紫色的花伞、茫然四顾的男主人公邂逅了，他们走在一起，共撑一片紫色的天空，走过漫长而又孤单的雨季……编辑点评：心有灵犀一点通！
   他和她同桌，读这篇文章时，正值绵绵的雨季，他知道应该怎样做。
   一到下雨天，他装束如同《邂逅》里的男主人公，撑着一把紫色的花伞，彷徨在她路过的地方，茫然而又痴痴。她来了，也撑着一把紫花伞；然而，无视他的存在，飘然而过。第二次，第三次，……，她飘然而过，如紫色的Angel。
   他病了，在她最后一次飘然而过时，他丢弃了手中的紫花伞，在雨中淋了两个小时，或许更久……
   在医院的病房里，她来看他。他问她，《邂逅》的故事是真的么？她答，是真的。真正的邂逅在生命里只有一次，她又轻轻地说。
   从此，她在他的心中成了一个紫色调的女孩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车错
   他背着一把长长的吉他，窜上从县城开出的最后一趟班车时仍喘息未定。窗外，已经夜幕降临。他在远方的城市读书，坐火车到县城，再坐班车回乡下去。
   他手忙脚乱地塞好东西，忽一抬头，见一女孩斜倚在车门口的栏杆上，望着自己的吉他，她的眼睛好美！两目相对时，她脸上飞起一片绯红。她说，你会弹吉他？他点点头。他和她聊了起来，她就在姐姐工作的汽车公司上班，他知道了她的名字，如她眼睛一样美的名字。他为她弹了一曲流行的《夏天的回忆》，她轻轻地唱着，声音一如她的眼睛和名字般美。车里很静，——本来人不多，只有晚归的送山货的乡亲——似乎只有他们的琴声与歌声，他好想这一刻是永远。
   车停了，他问她什么地方。她告诉他的地名令他有些诧异，他已到了邻县的一个小镇上，幸亏与家隔河相对。她莞尔一笑，坐车时你就不问问？——她的笑也如此的美。他逃也似地下了车，却暗自庆幸：因为错车，他认识了她。喧闹的小镇此时已是万家灯火！
   回学校后，他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，告诉她难以忘怀那夜，她的眼睛、她的歌声、她的笑容……，他感谢坐错车给他们创造相会的机缘，他希望他们能携手未来。她的回信很短，她说，那夜，他们都没有错，是车错了；他们本来有各自不同的旅途。再去信时，杳如黄鹤。
   或许，真的是车错了；那一夜，他找不到归途（回家的渡口已经收渡）。许多年后，他依稀记得，那夜的灯火阑珊，募然回首时，那人却不在！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遗落的钥匙
   他和她同桌四年，初中二年，高中二年。他觉得她高不可攀，不唯她的家庭——她父母都是教师；看她那双高傲的眼睛，他觉得童话里的公主就是她。
   那个等待命运判决的夏日，他牵着牛、夹着书慵懒地路过村小学的大门时，她在大门内叫他的名字。他很感诧异：她怎么在这里？她竟会招呼她？她让他把牛拴在外面进来坐，他有点受宠若惊。她告诉他，她母亲就在这所学校教书，现在回县城她爸爸那里去了，她不愿意呆在城里，便独自一人来乡下，看日升月落，听犬吠鸡鸣，她觉得很自在；见到她尤其高兴。他也很高兴，原来童话中的公主亦如村姑般站在他的面前。
   以后，每天下午，他都到小学校来，把牛放在学校的操场上，——没有学生的操场，草儿在夏日疯长。他便与她一起阅读唐诗宋词，一起回忆学生时代韶光不再，一起诉说前程莫测前路茫茫。晚上，他带一支笛来，他吹，她便清清地唱，直到蛙息蝉敛、月白风清他才恋恋地离去。他觉得那些个绵长的夏日很短很短。他也觉出她对他的依恋，有一晚唱完歌，她伏在她的肩头莫名地哭了……
   乡下有座大山，山里有座庙，庙里的菩萨很灵很灵。他们决定去山里许个愿。那一天，他们去得很早，跪在大佛的面前很虔诚，他还带她看了那些自生自灭的野花野草，走遍了山里坎坎坷坷的石阶仄路。
   回家时，她却以现她把开门的钥匙遗落在大山里。她只能回县城去。他送他上车时，她说她很快会回来的，他点点头；她的眼里有泪，湿在他的心里。
   暑假过去了，“判决书”下来，他没能通过高考这座独木桥，家庭状况不许他重读；她也没有“回来”，听说她也高考落榜，听说她跟父亲到了另外一座城市。还有很多听说，他没有去打听。后来，听流行歌曲时，他知道“不求天长地久，但求曾经拥有”，知道“誓言不敢听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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