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飞买药(二)

扁舟

第二十二回　飞行员大闹县城　鬼子兵火烧村庄
. q, s( P! l; j
常言说：艺高胆大，气壮心明。这话一点不假。请看肖飞：他打算在东关外小医院的帮
) D" R  ^# ~2 d/ c0 N1 V* [0 L助下，要闯进这个特务机关的平民大药房去，弄出药来。这个东关外的小医院他熟识吗？
他是一点也不熟识。不熟识怎么能够帮助他呢？他是想着这么办：进门冒充自己是东关
外医院的人，到这儿来买药。把药拿到手，就说没有带着现款，让他们派人跟着到医院去算
+ P& N; q6 v9 y( q/ u* L: }账。把药带走，只要是出了城门，嗨嗨，那就完全由我了。他一边想着，就来到了平民大药
* s3 q: W3 t" E& k; B' z  H房的门口，下了车子刚要往里边走，他又一多心：啊！先慢着点儿，没有现钱，人家要是不
) l7 h& O/ \9 S* X% r, t叫拿药可又怎么办呢？他又看了看自己这个打扮，叫谁看着也不象医院的人啊！
万一要是被他们看出破绽来可就不好办了！又抬头一望：只见路南斜对过日本宪兵队的
门口，站岗的那个宪兵似乎是很注意他周围的动静。顺着大街向东望去，东城门离此并不太
远，城门下的两个日本兵看得清清楚楚。他知道，往西边去，过了十字街就是伪警察局。要
是在这儿把敌人弄炸了，那是很难逃走的。想到这儿他又犹豫起来了。这就又推车慢慢地往
8 `# e! P1 C6 f3 l前走，一边走着就又捉摸，捉摸来捉摸去，他又想出来了个办法：我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，
喝点水，豁着挨会饿，等到天黑他们都睡了觉以后，我进去把药偷出来，车子不要了，爬城
墙出去。这大概满有把握。想到这儿，不由得就把药单子掏出来看，看看都是什么药品，偷
" n5 T( y' K! B. ~的时候别偷错了。他这一看药单不要紧，把自己看笑了。他笑自己糊涂：这偷药可不是买药
9 `- A) s, G9 \8 Z4 `& q$ J" N啊！要什么就给拿什么，这是黑更半夜，不敢弄亮，只能用手摸。再说，自己对药是个大外
! J; q0 Q. i2 w9 V+ k行，就是点上灯让自己拿，恐怕一样也拿不对，因为自己连一个外国字母也不认得。哎呀！
这可想个什么办法好呢？
他为起难来了。这位浑身都是本领的飞行员，好象是从来还没有遭过这么大难。愁得他
/ l4 s: V6 t2 _, r5 ], Z+ r暗自叹气：肖飞啊肖飞！你不是有了名的肖嘎子吗？这会儿你的嘎劲儿都跑到哪儿去了？
- |" h* u' ?( O' q2 S0 O+ F肖飞推车子走着，猛一抬头，忽然看见路旁不远有一家自行车铺。啊！有了办法。没有
+ @  S" u: H* O顾得看是什么字号，推车就来到车铺门口，把车子一放。走进屋来，叫了一声“掌柜辛
9 I( r' o, n) i- K0 E& W& r7 i苦。”这时候正有两个人忙着干活，一听有人说话，没有抬头就忙着回答：“辛苦辛苦，请
坐请坐。”另一个抬头看了看肖飞：“先生，修理车子吗？”肖飞说：“不是修理车子，我
3 Y# v- h- a! n是因为急着用钱花，把车子卖给你们。”他一说卖车子，这两个人就都停止了手里的工作，
% H0 q/ o( w1 c, m( ^- d上下打量肖飞。一看他这个特务派头，心里话：这哪是要卖车子？明明是又来敲竹杠。于是
& M; M# _1 j9 d! P' ~/ z1 m连忙说道：“先生，咱们这儿因为买卖小，没有多少本钱，不买成辆的车子。”肖飞说：
" }/ V" S8 R2 Y7 F8 o: p3 V- q  P1 v“不买成辆的车子，买零件也行。因为急用钱花，我把车子拆了零件卖给你们，要哪一件都
行。”
“嘿嘿，先生，零件俺们也不买。”肖飞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，心里话：我想了半天
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，又不行，这可怎么好呢？嗨，唬他一家伙，非叫他买了不可：“怎么
: B4 l* [1 {- _; [着？
零件你们也不买？我明明知道你们买过零件，不光买零件，成辆的车子你们都买过。
3 D7 U* K- ^/ z& r- o; Q为什么我卖你们就不买？告诉你们说：
7 H+ \1 e( o; `8 D6 m# L  c9 r5 X你们看看，车子是好车子，你们要可以让个便宜，你们要不放心，我可以给你们立字
1 E& p6 c9 n+ v4 s. Y/ O3 o据。你们要是一口咬定什么也不买，我把卖过东西给你们的人找来，你们怎么办？”他这几
+ U5 j9 y/ C$ I. T) C% }句话真把两个工人给唬住了。
一个工人对另一个工人直挤眼儿，另一个工人就说：“先生，别着急，俺们是工人，不
能作主儿。
9 K9 E+ H( B: n$ R: Z) R8 i等一会掌柜的来了，跟掌柜的说吧。”“你们掌柜的干什么去了？去给我找来。”这两
3 x$ @# w0 L& j; |# t3 g! a. [* a" z个工人又不敢回答了。
其实，掌柜的就在里屋算账哩。肖飞的话他听了个清清楚楚，因为他吃特务的苦头吃得
0 c/ i8 w1 s; K6 J/ _7 p6 m& P太多，所以没有敢露面。如今一看，恐怕把事闹大，这才急忙走出来点头儿哈腰儿，满脸儿
赔笑忙说：“先生，有什么话请到里边来说。”肖飞一想，到里屋正好，省得招引人来，于
是就进了里屋。掌柜的忙着斟茶点烟。肖飞说：“你是掌柜的吗？”掌柜的说：“我不是，
我也是伙计，因为掌柜的出了门，有什么话跟我说吧。”肖飞心里明白，一看就知道他是掌
柜的，不敢承认。不承认就不承认，只要买了我的车子就行。这才又说要把车子卖给他们。
. m/ D& r  b0 E: N说了半天也不行。掌柜的是光说好话，不敢说买。说来说去，说到没话再说的时候，掌
柜的掏出来了五元伪币，苦笑着说：
$ s( W6 L0 k/ \+ B: n+ F  j2 A“先生，如果要是急着用零钱花，请把这个拿着。嘿嘿，小买卖，买卖太小，您别见
; l7 }, l! `9 G& D$ Z( r笑。”说着就往肖飞的兜里装。肖飞一看这个情形，立时心里觉着热咕嘟的，脸，腾的下子
就红了：
“这是干什么？这是干什么？”说着就躲开了掌柜的手。掌柜的以为是嫌少啊，就又掏
出来了五块伪币：“嘿嘿，先生，这可实在是太小气了！真对不起！请收下吧，交个朋友，
赏个脸儿吧！”说着就又凑过来往肖飞的兜里装。肖飞一看，这真麻烦，卖车子没有卖成，
+ x- T2 o0 J1 B反倒惹出这么些腻歪来。别看是化装特务，可不能办特务事，坑人害人的事无论如何也不
- ~% c7 z+ |% O9 x作。他又想到，功夫大了也许还闹出别的问题来！不行，我得赶快离开这儿，但是又不能让
他看出是假装来。这就假生气地说道：“这是干什么？拿我当要饭的啊？”砰，一下子把伪
币打落在地，出门骑上车子就走了。他这一走，可把个掌柜的吓得不轻，等着吧，说不定还
2 |  [1 F3 V! E2 |$ U要抓个什么碴儿找上门来！
不说掌柜的心惊胆怕。
" f# S+ s! d- w  p1 T再说肖飞：出门骑上车子一走，心里可就更觉得为了难。
7 X) t& \( B- @* H看了看表，已经将到下午三点，家里的伤员急等着用药救治，这药要是弄不回去，恐怕
史更新的生命就要完了！他又想到自己曾经在区委书记面前说过：什么样的具体任务都能完
成。如今这药就没有办法弄到手。啊！
1 M( v" O+ w' ?# e真是怪咧！什么样的战斗任务都没有难住过我，这么一点小小的任务就没有办法？
他就又捉摸起来了……捉摸来捉摸去，又来到了平民大药房的门口。他把车子在门口外
3 ?4 }  |2 S" G2 p边一放。嗨！
0 x7 J! \- l! k' a" e  t进去买药，我就不信没有办法，别说它是特务机关，就让它是龙潭，我也要取出水来！
: O, h& X+ r8 d它是老虎嘴，我也要拔下它的牙来！他把身上的尘土撢了撢，把歪戴着的小草帽儿正了正，
' e3 V% H  A% G8 t0 H5 X/ I不慌不忙地就走进了药房门口。
! O/ o, r+ F7 m# t: W( B肖飞进门一看：喝！买卖果然不小，摆列得还真象个正南八北的买卖样子：三大间门
面，玻璃柜台摆了半个圆圈儿，不但各种药品，连各种器械都有，好几个站柜台的在打点买
卖。买药的人虽不算多，出来进去的人总是有的。肖飞进来之后，说了一声：“买药”，把
+ F* i8 L9 m" y) c8 l7 m9 L  w药单子就递过去了。接药单子的这个人上下打量了打量肖飞，对他还算是客气，让他先坐下
' x7 u) m( H9 E+ N  w' T. I等着，就给他去一样一样地拿药。肖飞装得很坦然的样子，点着一支香烟抽着，拉过一张小
凳子在门口里边一坐。看来他是麻搭着眼皮，其实他里里外外都能看到。他一面注意地观察
- C2 a+ B+ D9 {* Y, r情况，一面打算着，万一要是炸了，怎样战斗，怎样走脱？他把一支烟抽完了，又呆了一
会，这药就给打点好了，好几层纸包了一大包子。
没有等打点药的说话，肖飞走上前，一把就把药包子抓在了手里，说了声：“开个发货
票吧。”打点药的人拿着单子走向账桌去算账开票。
/ |! z( u' e* A1 M肖飞真想把药包子一夹，出门骑上车子快跑，他又恐怕这样没有把握，心里咚咚跳着在
忍耐地等待。不多一时，账算出来了，发货票也开好了。售货员把单据拿到肖飞的眼前说：
! m) V- g8 p7 @" m3 u8 N“一共是四十九元六角，请付款吧，先生。”肖飞说：“没有拿现款来，跟我去拿
* p# y! s6 ~! Z. |7 \. r4 Z, x" P吧。”售货员一听：
; V8 Z0 N; c& ?' L“啊？到哪儿去拿？”
9 X% g  h' P) X' P* F肖飞说：“到东关医院，我是东关医院的，你们不认识？”这个售货员一看：东关医院
倒是常来买药，可从来都是现款，买药的人也挺熟，可还没有见过这个特务打扮的。唔！这
个事儿实在可疑。于是说：“先生，你先等一会儿。”回头向里屋就喊了一声掌柜的。
; p+ h& B# b8 o5 X# R7 H" w过了一会儿，从里屋走出一个人来。这人有五十来岁，又黑又胖，还是大个子，满脸的
横肉，鼻子少了一块，留着大背头。他脚上穿的皮鞋是漆黑瓦亮，下身穿一条咖啡色的西装
1 f+ K3 |0 _  h, O5 X) d! {裤子，上身穿着白绸子衬衫，结着蓝白花的领带，看穿戴真象个有文化的洋奴，看他的神气
又象个粗野的凶徒恶棍，也象是在天津杂八地常遇到的“十大恶”打手一样。这家伙正是这
里特务头子的助手，名叫郎敬仁。他就是史更新的亲娘舅。肖飞一看出来了这样一个人，知
, _  ]- C2 d" n, z; U道这药怕是不能善拿！哎，要唬就象个唬的吧！索性把小草帽儿又往后脑勺子上一推，把小
褂儿的袖口儿一挽，这一回特务的样子可就更十足了。他没有等郎敬仁开口，就说道：“你
& ~6 }' r- {' j8 h们这买卖作得也太大了！我一不挑货，二不打价，三不赊欠，四不抹零，叫你们跟着去拿钱
2 y* x/ w1 J. u6 x# y% L5 f6 s& P0 q就不行。怎么？看着我这个主顾不地道是怎么着？”
7 d& s& j6 G, T* n郎敬仁一看，这哪是医院的？象是特务捣乱，想着把药弄走去卖钱花。你可算是有眼无
6 Y. J  Y- i* B) C- x珠儿！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。又一细想，啊！说不定也许是八路军化装哩！嘿嘿，你算是
+ ~& x2 J; s& [$ f6 a夜叫鬼门关——自来送死啊！就在这儿抓起他来？当然不能够，不能露出本来的面目；要让
他走出门去再抓住他。他的主意打定，满脸带着狞笑：“我当是什么事哩，原来是为了这
. l: H/ E5 N" a个，跟着拿钱去可以，你就跟着去吧。”他这一说，打点药的这个人就跟着肖飞走出门来，
1 f1 p+ T0 p* _2 c可是郎敬仁也来到了门口，一看肖飞还有一辆车子，急忙转身回去又派出一个人来。这个人
出门追上了肖飞，打了个招呼，一手就把肖飞的车后座给抓住了，似乎是扶着车子跟着一起
/ S; e* l# h! v+ j( B走。肖飞一看风头不顺，心中暗想：看来头儿今儿是得费费劲儿，弄不好就有很大危险！
怎么办呢？得把这两个家伙甩掉，又怎么能够甩掉呢？……
: e3 g# O8 C9 f0 Z9 ~5 o7 Y肖飞一面想着，他就推车紧走，后边这俩家伙就紧跟，眼看来到了城东门下。肖飞突然
% e' P% n1 h+ _% F" ^0 w把车一停，两手还用力往后一拉车把，只听呱啦啦一声击撞的声音，抓住车后座的这个家伙
“哎哟”了一声，两手捂着腿梁子直咧嘴，原来他的腿梁子被车后轴给碰破了。
肖飞没有理睬，紧走两步，来到日本兵的面前，刚要拿特务证，日本兵说了声“开
' v4 m4 p/ k1 R: k+ V路”。肖飞就走出了城门。后边这俩家伙，连叫了两声：“等等，等等。”就紧紧地追赶。
日本兵用枪一挡：“什么的干活？”把他俩给拦住了。这俩家伙急得直喊：“太君！我得过
+ Z$ T2 l. B$ m去跟着他，要不他就跑了！”日本兵哪里听他这个？“唔”了一声，用枪托子一杵，用刺刀
把这两家伙的帽子挑落在地，又用刺刀敲着他俩的脑袋：“鞠躬，鞠躬的干活，你的明
5 {9 F$ c! K6 w* n* f白？”到了这时候，这俩家伙才恍然大悟，急忙鞠了个躬，又拾起帽子来，追出城门。肖飞
已经看不见了。
% M9 Y* D" r6 E9 r4 `原来肖飞一出城门，紧跑了几步，窜上车去，两腿蹬开，把膀子一晃，飕飕的就象贴着
  i1 `9 b) u! k% G; ?地皮往前飞一样。这街上的人们，见到特务骑车在街上飞跑，这是常有的现象，所以并没有
人奇怪。就是日、伪军、汉奸特务们，也没有哪个阻拦。肖飞索性把盒子炮在右手里一提，
4 C* `# a. P2 R: }' [, L9 v. k" O用一只左手扶车，准备着随着碰见敌人拦阻，抬手就进行战斗。果然不出肖飞所料，真的就
; ]( C" p) }- J( D0 ~# Y6 M$ c, p有特务在前边等着抓他哩。这是因为，在他刚走出药房门口的时候，郎敬仁就给特务机关打
过了电话，特务机关就马上派了几路武装特务，分头在几个路口等着抓他。肖飞骑着车来到
& o* O9 {' v1 I) n& Z( f4 A东关大街的东口，早已发现有两个便衣特务站在伪军哨兵的后面，他们的右手都伸在腰里，
- C5 v' C. U- I) t* A3 J( W明明是准备掏出手枪来。再看站岗的伪军，他紧握着步枪，也带着战斗的神色。
肖飞早就打好了主意，先下手的为强。你看他：来到街口之前就把车子慢下来了。
那个站岗的伪军刚刚往前一迈腿，他的步枪对着肖飞这么一伸，两个特务的手枪也要掏
出来。这时候肖飞是手动枪响，只听当当当，一个伪军和两个特务都应声倒下。这个伪军往
! ?- c2 ^; A& v. C0 V) B3 N1 S( q. s后一仰的时候，他的步枪也嘎的一声打上了半天空去。枪一响，街上的人们就被震动了！老
百姓都纷纷躲避，敌、伪、特务们一看打死了他们的人，也都慌乱起来：报告的报告，追赶
的追赶，开枪的开枪，真是好不热闹！
肖飞闯出街口，不用问他的车自然是蹬得更快。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封锁沟的吊桥。肖飞
远远的就喊：“截住他！别让他跑了！他是八路！”
他这一喊，立时从吊桥旁边的小房子里出来了好几个伪军，把好几个走路的人就都给抓
  X5 [" U+ `% _( o5 q+ l. S住了。肖飞一面喊着，来到跟前就又说：“不对！不对！抓错了！是前边那俩人，他俩打死
. B0 [, t" X  C, i- q3 _* {6 F了皇军。快追！”说着就照着前边当当又打了两枪。正在前边路上的人们一听，是要追他
" }) W- Q0 E1 D2 ~5 q$ Z2 G8 W. P们，又听这枪子儿从头顶上飞过去。
吓得一个一个的撒腿就跑。肖飞骑着车窜过吊桥就飞快地追下去了。这儿的伪军们信假
为真，也就有好几个跟着肖飞追了下来。两边炮楼上的敌人也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，只听肖
飞在下边喊着追八路军，于是也要助威壮胆，“哒……”就打开了机关枪。
肖飞已经跑出老远。心里话：打吧，打得越热闹越好。他止不住地暗笑，可是他并没有
9 O; q7 N2 @; R把心放下来。他知道：敌人很快就会有快速武装追赶，不能稍有缓慢。你就看他这个快劲儿
2 ]8 n! z2 x# S/ a吧：他把枪又插在腰里，把腰往下一刹，用了全身的力气，把车登开，就听“呼——呼—
—”真是两耳生风，顺着大公路，逢村越村，逢镇越镇，也不下车，也不稍慢，累得他上气
不接下气，呼呼直喘，两腿酸麻，腰眼儿都发胀，可是他仍然照样的快骑。路遇的人们都用
惊奇的眼光看着他，可是什么人也不能阻拦，谁也不敢过问。这位年青的飞行员就骄傲地自
由飞驰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。他跑出来了有二十来里路，累得实在是不行了！回头看了看，
6 z  I6 e! y6 [& h) t" w听了听，后边并没有什么动静，他这才松下一口气来：咳！我干什么这样着急，放慢点走不
/ Q  {, ^1 E5 }  Y好吗？他这样想着，两腿就慢下来了。一看手表还不到下午四点，太阳到了正西的方向，高
粱叶子纹丝儿不动，晒得脚下的土地只冒金星，他这才感到火烤一般的闷热，汗水湿透了衣
+ f- }! e% }# D5 G裳。啊！被我捆在高粱地里的何大拿、何志武怎样了？真说不定也许热死了！
5 ~( g  Z- v  Z: T" y/ S正在这个时候，肖飞听到后边的远处有隐隐约约的摩托车的声音，“呼噜……”
7 J0 r7 E( r6 M/ Y这声音越听越清，越来越近，啊！不好，还得赶快跑。他这才又急走如飞地登开了自
' v, l: q  t; H0 V* f/ w( q行车。可是，不论这自行车登得怎样快，要比骑摩托车来可就差远了。所以越来越近，追来
! d3 O- ], H8 b的敌人已经远远的发现了肖飞，“哒哒……”在摩托车上的机关枪冲着肖飞就打起来了。肖
飞一看不行，前面又来到了这个三岔路口，心里说：哪儿得的哪儿扔吧。他跳下车来，把车
- ?: C* C* j( f, C3 T5 G- L子扔掉，抓起那包子药来，蹭蹭地就钻进了高粱地去。这功夫，后边的敌人也追到了这个三
岔路口。
追来的敌人还真就是快速部队，这也是猫眼司令的机动兵力。它是由三辆大汽车、三十
辆摩托车，还有六十匹快马所组成的。共计是一百八十个人。配有轻重机关枪、掷弹筒、枪
* B7 }( z" n( \7 a8 T榴弹和小型的迫击炮，它是专门应付突然而又紧急的情况，在一般作战的情形之下是不使用
的。这一回为了追击肖飞就都拿出来了。
0 [( w& s' a: s% r那位说：为了追肖飞一个人，敌人会用这么大的兵力？我不相信。
1 b+ Z9 [6 F: U9 H  H要知道：肖飞在城关这样一闹，里里外外连炮楼子上都打起枪来，他们又死了两个特务
( ]$ c" ]1 U2 h8 T  K一个伪军。不明真相的人，谁能说这是一个人干的啊？就是敌伪军和特务们，为了不让他的
长官看自己无能，他们都会把情况扩大，说八路军有多少多少，如何如何厉害。
猫眼司令，已经相信在小李庄一带有不少的八路军活动，正在调动人马前往桥头镇增
( s" L, o, \* ^& b6 F援，准备反复“扫射”“清剿”。
5 [# x: z& Y  U4 p8 v) w- t' T如今打进了城关之内，他以为这是八路军一贯的战术：趁虚而入，攻其不备，打了就
8 D' {8 p6 A2 w, P2 o& w  `  x跑。因此，他估计着这至少也是一支很有力量的游击队，进行长途奇袭。他绝不会相信这只
是一个飞行员的干活。所以他一听到报告，就立即派出他这支快速的机动部队，出来作远途
的追击，打算把来偷袭的八路军追上消灭了。哪里知道，这支快速部队，追来追去追了这么
老远，除了肖飞一个人之外，它是任何情况也没有发现。他们来到这个三岔路口，看见那个
  Q/ ~" `7 X+ r. O. _: K) U4 D: f八路军把车子扔掉钻进高粱地去，以为是发现了游击队的后卫。于是就分了三路，一路是汽
- x4 Y; r4 R3 f" q7 {% o/ r车，一路是摩托车，还有一路就是马队，把这一大片庄稼地包围起来，用步枪、机关枪、掷
$ w: }1 h+ \% g6 S" s- C弹筒、还有小迫击炮开起火来，只听：“嘎……咕……”的机关枪；“轰隆隆”的迫击炮；
“光啷啷”的掷弹筒；还有“嘎呴儿嘎呴儿”的步枪声，把这一片庄稼打得根叶翻飞，尘土
飞扬，真是打了个好不热闹！打了好一会，听不见一声还击的枪声，这群鬼子，才又三路向
; o3 k$ A, V* |& U一起靠拢，拉网兜抄。这一来，这片庄稼就给糟蹋了个乱七八糟。他们打来打去，眼看就要
到了黄昏时间，忽然一个鬼子在高粱地里“哇啦啦”地大叫了两声，说是抓住了。所有的敌
; E5 q' a9 S' v4 u' K人就一齐“呼喽……”都冲上前来，一看果真是抓住了。可是，抓住的并不是肖飞，而是何
# `1 R2 j) V# {+ a  e% ^. D. r0 T$ `志武跟何大拿。这群鬼子兵谁也不认识他们父子两个，就询问他俩是什么人，是怎么回事。
何大拿这时候已昏迷过去；何志武虽然说也够呛了，不过他到底是年轻力壮，还挺明白。他
又会说一些日本话，就怎来怎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日本官儿一听是这么回事，又看着天色
不早，八路军早已无影无踪，就急忙收兵，带着何家父子回城交令。这且不说。
+ F# i: L$ Z4 K1 a+ b, ]+ {再说肖飞，自从钻进高粱地后，他估计着敌人是不能善罢甘休。所以不顾身体的疲劳，
) b* T+ b8 ]5 y$ j肚子的饥饿，甩开两条快腿，就一股劲儿地往回跑。
9 l4 K+ m- _" M4 W; d  ~% W真是幸亏他的腿快，要是稍慢一点，也不能跑脱。当他脱离开敌人射击的危险境界之
后，就又松下一口起来。他觉着离小李庄也不过五六里路，心里话：慢点走吧，这就算胜利
到家了。可是他又想起了何家父子来，真是便宜了这两个汉奸！
热死他们才好。这时他的两腿刚刚慢下来，身上也刚刚轻松了一点，好象是听到这乱七
! h  _0 `. g7 c! X  ^1 _: ?" D八糟的枪声，不光是在后边响，似乎在前边小李庄一带也有枪声。抬头注意一看：啊？他悸
冷的一下子打了一个冷战。这又是怎么啊？原来他看见小李庄的上空，满天灰尘，黑烟滚
滚，有如云雾一般。又一细看，连小李庄左右的村庄，也都是烟雾弥漫。哎呀！这是怎么搞
, n  Z& V; X% z4 Q4 S+ i/ P9 V的？这可又是怎么回事呢？不用问，这一定是有了严重的敌情。啊！还得快跑。他就又不顾
& j: L5 |6 W0 x" a饥饿疲劳，直奔小李庄跑去。
# }4 P4 i, r3 Z2 V7 E9 h1 m5 I肖飞来到小李庄村西不远的地方，在高粱地里发现有人。
近前一看，原来是李金魁的媳妇儿大女。她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，腰里掖着一颗手榴
$ i+ p  i* r* M弹，手里拿着李金魁用的那支“楠督式”手枪，可真有个自卫队长的气魄儿。两个人一说
3 A# v) ?* I+ ?7 r话，又从大女的身后拥上来了有三十多个青年妇女，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，带着饱满的战
斗神气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，她们每个人都搞了一颗木把的手榴弹，有十多个人还拿着矛
子扎枪。这些妇女都认识肖飞，看见他都围拢上来问长问短，肖飞也就问起她们来……
。经过互相简单的问答以后，肖飞才明白了个大概的情形。
4 w( P( o, ~' A* f原来是这么回事：肖飞临去城里之前，不是和齐英、孙定邦还有孙振邦他们几个人决
定，不让敌人修汽车路，要打散被敌人抓来的民伕吗？肖飞走后，功夫不大，解文华就弄着
药回来了。没有等着问他，他就把他在路上准备好了的话，向齐英他们作了报告。
他们虽然并不完全相信解文华的报告，但是估计着敌人是要在桥头镇增兵的。如果等着
敌人增了兵，再阻止敌人修路，那就更加困难了。齐英要争取先敌之利，趁早儿把这些民伕
先给他打散了，敌人再增了兵来，没有民伕他也是干瞪眼修不成。
这样的决定，谁也不能说不对。所以齐英就指挥着民兵基干队，用麻雀战术，两面袭
3 y% q% h4 ~. I- Z, R/ n# w$ V- N) S" n击，光打冷枪不和敌人照面。这样打法，民兵们还有个不高兴吗？特别是拿上了“三八式”
3 p3 i9 F8 W) S3 E  X+ l  {+ @步枪的小伙子们，简直就象过年起五更放鞭炮一样的痛快。于是，这麻雀战就开始了！枪声
$ V2 A1 N9 S- c一响，一处响，两处响，霎时之间各处都响起枪来。押着修路的敌、伪军虽然不少，可是突
% V! j8 b% @! b$ d5 y然这样一打，他也有点儿惊慌失措，忙着应付。这些修路的民伕们正盼着有个这样的机会
哩！趁着敌人慌乱，“嗡”的一阵骚动，就象炸了窝的蜂一样，四散奔逃了。
5 E+ }! ~! w: D1 P7 V敌人这时候是顾前不能顾后，顾左不能顾右。他不知道来袭击的是什么队伍，有多少
2 G7 q( o- N* z5 n" v人？所以这些民伕的逃散，他们一个也没有抓住，只是开枪打死了几个人。他们自己的人也
9 c2 B+ G. f% Q' r中了民兵们的冷枪，打死了两个鬼子、三个伪军。今天正赶上毛驴太君亲自出马来察看修路
的情形，偏偏就来了这么一手儿，他还有个不急吗？急得他全身出冷汗，眼珠子都要迸出
来。他亲自指挥着反击。嗨嗨！他们反击谁呢？民兵们已经一个一个地撤走了。在这无边无
沿的青纱帐里，他往哪儿追去？往哪儿找去？
* I: p! O' h. t+ {4 d0 R连个人影都看不见。瞧！这个毛驴太君真是气得象疯狗一样！他下令放火烧村！这才在
附近的这几个村内点起火来。村里当然是一个人也找不见，他也只能是烧房。那么，齐英和
- s  h/ U- d( m* c他的民兵们现在怎么样了呢？他们正在预先指定的地点集合。这事大女她们并不清楚，所以
' D, S5 k# z' w& J肖飞也不能知道。那么，大女她们在这儿干什么呢？她们本来是全体要求参加这次战斗，齐
+ Z8 O( a5 t. x" P1 ^9 ^* X6 s英和孙定邦说什么也不允许。为了这个，她们是有一百个不高兴，说区长、村长都轻视妇
4 I2 m5 e- T+ K: A女。
% Z& [& M  V+ E" H1 q一个一个都鼓嘴憋起，起得脸都发了黄，都闹着要求自卫队长大女，领着她们单独地
打。她们在这儿掩藏着，就是准备着有个别的敌人窜到这儿来，好消灭他哩！她们一见肖飞
来了，这可真是喜出望外，于是就围住了肖飞，不让他走，七言八语地要求肖飞跟她们在一
: {8 u, V% S3 y& j块儿，领着她们打敌人，不能眼看着鬼子们把房烧光。
  c. W/ Y  o% Y* s  M- f! m肖飞这人儿心眼儿灵透，了解了这些情况，又一看这些妇女们要求打敌人的劲头儿挺
# }- }# ^; `' t( l* \" _+ U( r足，他不愿意在她们头上泼冷水儿。所以没有说半句反对的话。但是又明明知道，她们现在
这个条件，还不能跟敌人面对面地作战，这就说道：“你们先别着急。这么办：太阳这就快
: Z2 T) H$ o5 T没了，我先到村边去侦察侦察情况，了解了敌情之后咱们再打。”大伙儿一听，都说“同
意。”肖飞这才又隐蔽着向村头走去。来到村外的场边高粱地头上，往村里仔细地察看了一
" _. b  G8 d' k$ A! ^番，只有几个伪军这家串那家地抢了许多东西，日本鬼子是一个也见不着。又听着枪声已经
- K+ @- ?) j, m& _打向了村东，是边打边走。他一判断：这准是大队的敌人走了，只剩了这几个抢东西的伪军
& f' u7 T* f2 r6 h8 e7 Q拉在后边。应该赶快进村，把这几个伪军消灭，或是赶跑了，好招呼人们快来救火。他的主
意一定，就要往村里走。回头一看，大女和这些女队员们紧紧地眼在他的身后，她们也看清
( R; g' ?0 Q2 d3 ]: K1 w了村里的敌情，一个一个都要冲进村去，消灭这几个伪军。肖飞一想：行！在这样情况下，
4 f+ D  P+ F. c可以叫她们锻炼锻炼。于是向她们作了简单的布置：
他和大女一个人带领十几个队员，分头从南北两条胡同进了村。
肖飞他们进了小李庄，正赶上有五个伪军，抢了满身的衣服被褥，慌慌张张地向村外
走。其中有两个伪军，为了一条女人的花裤子还争吵起来：一个人扯着一条裤腿儿，他说是
他先看见的；他说是他翻出来的。谁也不肯让谁。肖飞在胡同口里头藏着一看，心里话：我
* {2 n2 A% _2 a) U的盒子炮要一响，这五个该死的家伙就都得完了蛋。这些妇女们就捞不着打了。不如先让她
们打。想到这里他就回头对妇女们说：“看见这几个伪军了没有？消灭了他们吧！你们先
" F: i( ^1 c! [) o. _& u打。”他这一说，这十多个妇女都拥上前来，争着要打。正在这个劲头儿上，在另一条胡同
里大女的枪响了，只听“啪……”连响了好几枪，肖飞身后的妇女们，“飕……”每个人的
7 f3 t7 A$ t: |手榴弹都扔出去了。紧接着就是一阵“轰……”
3 T6 m2 y& J1 ~9 L的爆炸声音。拿着扎枪的几个姑娘，个个都象小老虎儿似的，领着头窜到了伪军的身
) T. H8 P: N# O) ?' @- w+ a边。嘿！这五个伪军，早就和他们抢到的东西一同粉身碎骨了！
+ q2 w- [( {  w( q- J+ }村里的手榴弹和枪声一响，村外的人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所以都不敢进村救火。大女
就领着头爬上房去，大声喊着：“敌人被消灭了！
3 e( |- ^. W3 O* K8 t) D乡亲们！快来救火吧！……”她们一喊，村外的人们就都忙着向村里跑来，连齐英、孙
$ g+ z5 `# \9 U( {" s# [; `8 _定邦和民兵们也都来了。一时之间，满街筒子是人，谁也顾不得说别的，一个一个找水筲、
. {& Q7 n! j$ P& n& [扁担、铁锨、大镐……凡是有用的家伙子就都拿出来了。要说农民们可真有这么股子团结劲
儿，不管是谁家的房子被烧，他也是豁着命地抢救。所以全村的男女老少，用不着村长指
挥，也用不着区长下命令，都自动地“呼儿喝哟”救起火来。村长、区长、民兵们自然也一
/ \: s5 C8 m4 C" K个不剩都参加了。这火着得真大呀！虽然敌人不是家家都放火，只因为时间太长，着得太
旺，全村人们费了所有的力气，从黄昏一直干到半夜，才把一处一处的大火苗子救灭了。到
了这时候，肖飞才又想起他身上带着的药，急忙来到孙定邦的家里，在炕上一躺就象瘫了似
的不能动了。这功夫齐英和孙定邦也都回到家来。一看，全都不象个人样，全身是泥土，满
脸是烟灰，齐英的头发烧焦了，孙定邦的胡子也烧卷了。一见肖飞也回到了家，孙大娘就忙
着打点叫他们吃饭。肖飞因为一天没有吃东西，这会才见了饭，这饭还是一罗到底的白面馒
+ _* C* j9 R6 |8 e7 _# j+ z头，就着小米稀饭、咸菜条儿，你看他狼吞虎咽地这一吃吧！
可是齐英和孙定邦他俩谁也吃不下去。
他俩为什么吃不下饭去呢？
你想啊：全村被烧了这么多房子，这又赶上正是雨季的时节，人们到哪儿住去呢？再把
7 w1 M4 x  e3 s, [* C! e房子盖起来？可是经过这几年战争的破坏，一般人家都穷得要命，这会儿又一烧，恐怕所有
的家当都被毁了！
. c- }3 k/ R) ~6 T, u哪里还有力量盖房呢？象孙定邦、齐英一个是支部书记兼村长，一个是区委书记兼区
长。身负人民的重任，他怎么会不替大家担忧？尤其是齐英，他觉着，今天打散敌人修路的
民伕，这固然是不小的胜利，可是被烧了这么多的房子，怎么办呢？那一天找了一回县委没
5 A, {' X2 f! p& R# B有找到，如今也不知道又往哪儿走了。所以他才这样发愁。孙大娘和肖飞都劝着他们俩吃
饭，说了半天，他俩这才端起饭碗来。
齐英和孙定邦刚刚吃了两口饭，就听见“啪啪啪”，有人敲门。齐英说：“这准是难民
们找上来了。”孙定邦说：“顶着吧，找上门来哭叫的少不了。”他说着就走去开门。来到
7 Y. [5 {6 H! w; x$ u/ \' R门口以内，未开门先问了一声：“谁？”外边有人答了一声：“我。”
孙定邦一听，啊？这声音一点也不熟，不是本村的人，哼，小心点儿。于是又问道：
“你是谁？”外边的人说：“你开开门就知道了。”孙定邦又说：“不行，你不说是谁
我不开门。”外边的人就问道：“你是孙定邦同志吗？”“我不是孙定邦，你找他干什
么？”“找他有事，请你把他给找来吧。”孙定邦一听，这又是秘密啊！又急忙说：“你先
告诉我是谁，我马上就给你找来。”外边的人觉着不说不行了，就说了代号：“你就说是斧
子来找他。”这功夫齐英和肖飞都来到了门口，齐英一听这个代号和说话的声音挺熟，就让
( ]5 w$ T% P- l. C  J孙定邦把门开了。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小青年，穿着一身紫花布的裤褂，提着一支盒子炮。
注意一看他的脸面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蒜头儿鼻子和一对滚圆的豹子眼儿。齐英认得
他，他是县委书记田耕的警卫员白山。
+ @: g* g- r) \  H; Q' |  X% A. g8 O还没有来得及说话，齐英的心里一下子就象开了花似的那么高兴，急忙问道：
“田耕同志在哪儿？”白山说：“在村外树林子里，叫你跟区委书记快跟我去见他。”
" K# ]% X9 v  ?齐英一听，心里话：区委书记早已牺牲了！还怎么能够见面。可是他顾不得对白山说这些
" c8 F3 p6 P+ N' J0 D6 L& J话，拉着孙定邦和肖飞，急急忙忙地跟着白山来找田耕。
+ P2 x& L4 V! X! L他们出村不远，来到枣树林子深密之处，果然见到了田耕。齐英一见了田耕的面，也不
知道是高兴啊还是难过？说了一句：“你可来啦田耕同志！”就觉着心里发热，鼻子发酸，
嗓子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噎着，嘴唇直哆嗦，再也说不出话来，上前一扑就要抓田耕的手。田
耕的右手一躲，他这才想来田耕的右手受了重伤。齐英于是两只手使劲地抓住了田耕的左
手，仔细一看：田耕比从前更瘦了！但是两只眼睛还是很有精神。齐英又说了一句：“你怎
么这个样了？”田耕忙回了一句：“没什么，赶快坐下谈谈吧。”这功夫，孙定邦和肖飞也
都和田耕问候了两句，田耕听了，也就随便地回答了两句老同志的见面话，并没有对他俩客
, ]% h- \# z3 ?1 X  J气。紧接着他就问起区委书记，问他为什么没有来？说是有要紧的问题要谈，需要找他。
齐英本来他的嗓子里已经憋成了疙瘩，眼圈儿已经发了潮，这会儿又听田耕一问，立时
他的两只眼睛就“噗哒！噗哒！”地往下掉眼泪。
1 y# @' U( s/ z; w- O有人说：齐英这人，也未免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感情太浓厚了！这才多少日子不见？
; v/ ?  u# C6 A* n; ]. _# D  ?  ]见面之后就值得这样？
诸位！要说齐英这人，他倒是个小资产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，他也的确是重于感情。不
3 h1 ?3 h1 w+ `7 ]过，他这种表现，并不完全出于他的这个弱点。在当时那种残酷的环境下，过一天真是好象
- D7 X9 J2 I2 K3 _过一年哪！一个缺乏战斗经验的人，不得已而担当了全区的领导，工作中的困难少得了吗？
4 b8 T8 X; Z- h; ?$ f  k! }他的内心苦楚是可想而知的。再一说，在那种环境下，党员之间的关系和上下级之间的关
0 f) V# c$ O. ?( o: @7 `- M" B系，比亲生骨肉还亲哪！齐英见了田耕，本来就觉着今天几个村的被烧是有自己的责任，为
1 V" X' v* ]6 F5 q1 p/ q这些受难的群众而发愁。在这种情形之下，田耕又问起他最亲密的同志，已经牺牲了的区委
  D& Y) s. \- d" x书记来。他满肚子的话一时不能说出，所以就掉下了眼泪。不要说他，就连孙定邦，他虽然
没有掉下眼泪，可是也有许多的话要说，然而由于一时的激动，紧张得也说不出口。至于肖
3 z' R( }  [  h* |1 ^飞，他倒不是这种心情，他是想要问问县大队的消息，一见齐英和田耕的这种紧张情绪，他
: x! L+ W2 T8 d5 D; T& T没有立即开口，只是在旁边站着一动不动。田耕已经了解到齐英的这种心情，就亲切地说
道：“啊！
$ G8 z! j# q* p6 g0 X& n7 J这些日子来，同志们都不容易呀！不要难过，毛主席已经告诉给我们，这就是黎明前的
黑暗！我们把牙咬紧一点，把枪拿结实了，把这一阵儿黑暗冲破，红光满面的太阳就要出来
( g. _5 W; E5 N# x# k了！”
+ j! _' f" `& q6 s齐英一听这话，立即把眼泪一抹：“啊！毛主席这么说啦？
( F% S+ `7 E& q/ k+ J' X, i3 r好！好！”他立时觉得一股热力涌上了心头，浑身都是力量，眼睛似乎真看见了太阳，
不由的转身向着延安方向，好象看到了一位高大无比的巨人——我们伟大英明的领袖在革命
5 ?! [5 X: n% @8 m; z, X* U; B, i圣地延安，向全国人民发出号召：咬紧牙关，冲破黎明前的黑暗！光明就在眼前。齐英兴奋
4 O' y) w" U4 A- _得竟忘了说话。当田耕又问他时，他这才又转身对田耕说起区委书记牺牲的情形……。田耕
$ |6 N2 e' n! O' g; K一听，区委书记牺牲了，立时他就垂下了头，眼皮也麻搭下来，说了声：“我们牺牲了一位
多么好的同志！”这句话真带出有千斤重量的心情！
齐英还往下说，田耕这时候把手一挥，把他的话拦住了，急忙说道：“区委书记既然是
牺牲了，齐英同志自动地代理领导工作，这很好。至于工作得怎样，呆会儿再说。现在你们
, n9 e5 O; c5 ]" u赶快去集合民兵，保护着全村的群众离开村子。还要通知沿公路的这几个村的人们也快点躲
出来，越快越好。”一听这话，齐英、孙定邦一齐问道：“怎么？又有紧急的情况吗？”田
5 H6 O  w, H  @; A! ~6 W* i耕又说：“是有，我前天才跟地委取到了联系。今天一早儿得到了城里来的情报，根据情报
6 g/ j9 S& M5 a估计，敌人今天就要有大的行动，说不定也许就在今夜。
有什么重要的问题先都不谈，等一会儿再说。我也不到村里去了；伤员们我也不能去
$ X: }9 Z/ H4 e6 \2 j) _看。你们估量着，要是能转移到更严密的地方那最好。如果现在他们隐蔽的地方就很严密，
3 G' z( m' c" e: h2 h0 t不转移也可以。”
: b/ @, f& n2 K2 f# Q2 s$ Z( ]0 S听了田耕的说话，孙定邦说：“转移？这会儿哪儿更严密呢？”齐英说：“按说现在不
算不严密。”田耕又说，“既然这样，你们就赶快进村行动起来吧。我到北边最大的那个沙
疙瘩下头去，因为还有别人到那儿去找我。你们一会儿完成了任务也到那儿去，我在柳条子
. _! F$ N  x! W! K9 o地里等你们。咱们可以好好地谈谈。”说完这话，他带着白山就要走。肖飞这时候说话了：
% a  U  V- g2 `/ {8 s( k“田耕同志！我跟着你吧。”田耕说：“你别跟着我，先帮助他们。”肖飞又问：“县
大队现在到哪儿去了？”田耕说：“县大队——等会儿再说吧，你赶快帮助他们执行任
$ E. U, T4 I/ y. B务。”说了这话就快步地走去了。肖飞一听田耕这语言，心里象有什么东西掀动了一下！莫
' p. ^/ q! U  b# r非县大队……？田书记的警卫班怎么也不跟着他？只剩了白山一个……肖飞正在那里想着，
2 W# k$ }2 u1 D0 h& s* ]这时候孙定邦拉了他一把，他才跟着急往村里走去。
9 \' G$ p: B! W( u( W+ T! J他们来到村里一看：村里人们还在慌慌张张地忙乱哩。因为大火虽然救灭了，可是这烟
雾更大，闷热得一点风丝儿都没有，处处的死火冒出大量的生烟，在村子里边缠绕着不散，
# ]1 h5 u7 b; x1 z呛得人们都不敢吸气儿。幸而这时已经升起了半个月亮，还能够看到人们忙乱着找这找那，
从火里抢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，堆得满街满巷。
他们来到村公所，村公所是一个人也没有；来到民兵基干队的队部，也是屋内空空。他
9 l9 f: E- a+ \' P, b; r们一看这种情景，就知道集合民兵，让群众出村是有了困难。但是情况紧急，一刻不能怠
  L7 P; d3 W8 W! ?慢。他们三个人一齐上了高房，放开嗓子大声喊叫：“民兵们！快到队部来集合！
& U: A$ f8 s4 l5 p2 d% |有紧急的情况！有紧急的任务！全村的老乡们！不要再管别的了！赶快出村躲避！敌人
就要来了！
; J! O7 r) q  }) Y+ W赶快跑！赶快离开村！
* K  K  ~5 _6 H……”他们三个人在高房上就这样喊个不停。喊了一会子，走出村去的人并不多，民兵
' b7 G2 k% q, g$ m" U& v们也只来了十多个。齐英一看，就忙着分派来到的民兵们，到各村去口头通知，并且规定了
% Y; Q" z6 N# m4 `+ ]2 X集合地点。民兵走后，齐英就又大喊起来。这时候，民兵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，连孙小虎也
来了，在他爹的身旁问长问短。孙定邦一看，全村的人们出村的很少，他心里明白：有不少
的人舍不得烧剩下的破烂东西；也有一些人，遇到这样毁家之祸，他是豁出去了！也许有些
人，以为敌人刚走不会再来。所以他们的喊话才作用不大。怎么办呢？
* \& o: @8 K7 o孙定邦要求齐英，派民兵们挨门挨户地去通知，谁要不听，就强迫他出村。齐英完全同
+ ?" s- V+ w6 L意。于是就命令民兵们分头出动。为了更加谨慎，又派了两个民兵，到敌人的来路上进行侦
察。孙定邦一看小虎也在这儿，就说：“小虎，你也跟着民兵们一块去，帮助通知大伙。多
; q1 V: y- |" ]! U* H  a! h一个人就多一张嘴。”小虎答应了一声，就一窜一蹦地跟着走了。他们三个还是继续地大
" p" a: {9 i" d. R; X: g% F7 W+ ?喊。这样一来，倒是挺起作用：待了不大的功夫，就看到有三一群五一伙的人们往村外移
! d3 |6 s: i* a1 A$ V- _动，但是走得不快，也有一些人哭哭啼啼，弄着些破烂东西慢慢地向村外走。这明明是缺乏
; b7 F( t9 q" p) d敌情的观念，似乎是以为敌人不会在这时候又来，也好象是难离难舍。孙定邦这才又扯开嗓
门儿：“老乡们！快走！
走的慢了就有危险！快点跑出村去吧！”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，就听村东“嘎呴！”响
! W/ \5 J+ F1 i- M/ j  Q了一枪，紧接着“嘎……咕……”机关枪也响起来了。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又听村西头也有了
7 S( ~- {) {3 K同样的枪声。不用问，这是敌人包围了村庄。枪声越响越多，越响越紧。啊！村里的人们可
就大乱起来了！眼睁睁又是一场大难临头！
$ W+ S) m# ~5 o  L正是：
前波未平后浪起
火灾将过血难来
! C0 \* D- e- F9 C! u& A
; H, {: [' L  K* u# j! Q[ Last edited by 扁舟 on 2005-7-21 at 10:40 PM]

阿蔡

有意思.字大点吧.我看得眼酸

海妮妮

阿扁是不是原创啊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