 鲜花( 1624)  鸡蛋( 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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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北上太子 于 2014-6-22 00:47 编辑 5 N% Y/ v. l# 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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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恒生的故事我在几年前就听说了。那时，朱恒生原来的老伴吴秀花老太太，是姨妈的牌友。几个老太太都是铁杆牌迷，每到周末必玩个通宵，后来牌局的解散，就因了吴老太的再婚。 60岁的老太太再嫁的竟是20岁时的初恋情人，而那个娶吴老太的男人是台湾回来的老兵，当时已经68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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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找到了他，要他带我走，随便什么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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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他呀，实际上是从小一块长大的。当时我们家在上海的乡下有两家缫丝厂，他父亲是我们家的账房先生，一个蛮和气的老头儿。9 p+ |. s+ u5 h4 x t2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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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15岁就不读书了，整天跟着他父亲帮我家收账，出货，跑腿，当了伙计。我那时才7岁，刚刚读了点书，有时候他没事就拉着我到处跑，教我背古诗，画画儿，我们俩就这么在乡下待了8年。# n) ?, o& s9 Q'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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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16岁被父亲送到上海读女校的，他那时已经24岁，已经说好一家的姑娘，可他偏偏要到上海来，于是，那个冬天我放学的时候就看到他远远地在墙角等着我。3 A! }% O- A; d
4 ^8 ^! y& f( I# q$ P1 S5 y那时候他在上海一家绸缎庄帮人做事，业余时间自己还在读书，我感觉他是个蛮有志气的男孩子，对他的好感也一天天增加。0 |' d% A6 v" C6 A% @% b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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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我的家里人对他都不以为然，他不再到我家里来了。只是，偶尔地到我放学的地方跟走出校门的我谈上几句话，或者，塞给我几块小点心便匆匆走了。那时，他穿着长袍的瘦长身体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，在夕阳下特别地可怜。. k& `& _$ v T0 b
/ w$ D* e6 e3 I7 Q3 ~8 ^6 E读了两年书，我父亲就急着给我找人家订亲，我跟父亲吵翻了天，从家里跑了出来。我找到了他，要他带我走，随便什么地方。可他竟一再地劝我先回家，说我们家对他家有恩，他不能做这种拐人家女儿跑的事情。# p f) ]" c% ?
X' s3 O' B. _" f8 M我说：“是我要跟着你跑的，你不是喜欢我吗？那你为什么不敢带我走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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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让我在他那儿吃上一顿饱饭，他把棉袍都拿出去当了。3 Z8 O" ~) a* v" K+ d
0 e0 W% z: f" J4 l! c0 q! x4 A到了我们家，父亲把他堵在门外骂个不停，我看着他含着泪默默地回头走了，瘦瘦的身影一晃一晃的，很长。 4 I) {- X) a8 u& B) e' \
: p' m" [' l1 \19岁那年，我嫁人，艰难地走过了那些年，1981年，正当我们的日子好起来的时候，老伴突然得了肺癌，在医院只住了三个月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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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c4 [" _4 ~% G; b: @3 y: d' r身边空得慌，我回了趟老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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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1988年吧。在老家待了8天，村里有个老人听说我回来了，赶来看我，一进门他就问我，还记不记得恒生？6 i* L7 r8 K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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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起那个冬天含着眼泪从我们家门前走开的那个男孩。' i3 Y/ m0 i: k5 N ]3 k
, l: U' Q4 m" ^: p( @1 f" P老人说：“吴家大小姐，恒生现在在台湾，40年前他跟部队过去的，他托人找你，你这次回来，最好能留一个确切的信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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) E8 D) S1 e6 N- d我想了想，只是问了问他在台湾好不好，没有给他们留下地址。回到上海，我突然有些后悔。, Q1 Q: ]6 t. C6 V9 H'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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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找吴秀花女士，想来没有找错，我刚刚从台湾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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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 b; G4 z& V. X) b0 G1989年的中秋节，儿子带着媳妇和孙子都到我屋里厢来过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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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，有人敲门，儿媳妇去开门，却站在走廊里直喊，说是找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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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儿站在我的门前，西装革履的挺精神，只是头发已经雪白雪白，整齐地梳向后边，脸上还架着副眼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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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E& _6 `' Z: ~/ I/ y我端详了半天，实在不知道这老头儿是谁。老头儿有些不好意思，低声说：“我找吴秀花女士，想来没有找错，我刚刚从台湾来的。” ' e8 Y+ ?; d; Q7 i2 _ D' M(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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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明白了八九分，感到有些意外，可又觉得好像终究会有这么一天，他会找到我。5 y( j0 {/ G& D, w# u'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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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：“你……你是恒生……大哥。”要不是儿媳妇在场，我差点要叫他恒生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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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我的地址，在人海茫茫的大上海找一个人并不容易。9 @+ d( I/ c, c
* i4 E) `4 o1 M* E0 M: f4 z9 R可你当初怎么会到台湾去呢？我问他。& Y% z0 f$ g% I7 i: N, Y. I y9 L# t M' x
' Q. a) ?, ~1 O! f5 X0 k当时，我从你们家门口走掉以后，就没有再回绸缎庄，在码头上东游西逛打点零工，勉强混口饭吃。一天，我送一个军官太太和她的两个孩子到头等舱，可没等我离开，船就鸣笛启锚了，一个国民党军官拽着我的手腕，把我带到了底舱，就这样我被带到了台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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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台湾后，我被编进了部队，到后来做到后勤部主任，1981年退役时我已经60岁了。很多人劝我在台湾成个家。可我觉得台湾不是我想来的地方，再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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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个人挨了过来。陪我的就是你小的时候穿破的一双袜子。那是你因为破了扔在我们家的，我把它收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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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1 Z/ q# N0 f+ s x1 U+ X# P1 h恒生真的把那双袜子拿了出来，那是一双上面有粉红蝴蝶结的白布袜子。$ J) A3 E; ~$ T1 e0 |)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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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这双我8岁时穿过的袜子，从68岁的恒生的怀里掏出来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0 Y+ z5 {4 G- F# N+ B5 k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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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我回来，恒生躺在床上已经去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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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\8 N5 d. Z9 z4 v# \我和恒生两个人，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，40年啊，人能活几个40年？可恒生他就整整等了我40年。8 Z: A6 o( M- S3 o: m, g%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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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他有一次在台北看到一个女人特别像我，他就跟着人家，一路走到人家家里去，那个女人的丈夫出来差点揍他一顿。4 f0 k! r0 y7 Q( ~# n
, d7 V- u- B+ K [$ l1 K后来，他有了钱，有许多女人来找他，喜欢他的老实、忠厚，可他不肯，他说他有老婆，在大陆的上海等着他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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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^, q+ u% U3 u8 C$ w$ E后来我们在新开发的澳门路小区里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，恒生说多一间卧室等孩子们轮流回来住些日子方便。 G9 p) H" j+ r(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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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在台湾孤独了那么久，恒生特别喜欢热闹。3 U8 T1 N* m) {7 H) |# 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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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再成家以后，恒生真的像变了一个人，他陪着我去新、马、泰、香港旅游，还送了我一个玉镯子，他说：“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想买给你，可是我没有钱。在台湾的时候，我有了钱，可是又看不到你。”! z. D0 y8 T( Z0 R" k2 A" p
4 l. ]' Y) @5 H9 @: K0 x我们俩自从见了面便光顾着高兴，可那天买完这个镯子，我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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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f4 h% h/ y: z( c有些东西是钱换不来的，有些东西是拿一辈子的时间换来的。 9 D: V V% Y$ X+ g$ |1 K
* C3 G, \1 P; L1 w! J1998年6月，恒生早晨起来说自己心脏不舒服。我说你先躺着，我买回小菜来喊儿子开车过来陪你到医院看看。# i9 g1 P* l8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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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等我回来，恒生躺在床上已经去了，他脸上很平静，看样子没受什么痛苦。+ p1 e* O- ~7 J' W( |0 A$ D$ N
( M& M7 x" a+ q' x4 J- w后来，医生说他是大面积的心血管破裂，心肌梗塞，猝然死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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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仔卡
发表于 2014-6-21 23:41
提升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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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
发表于 2014-6-22 06:54
。这是真正的长情，多浪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