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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凯歌2011年的电影《赵氏孤儿》,没有姜文的《让子弹飞》和冯小刚的《非诚勿扰(二)》那样火爆,却提出了当下每一个中国人不得不思考的问题——为什厶我们爱不起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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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 r1 M5 B& D1 @7 E5 I& ]《赵氏孤儿》是一个古老的故事,对中国人有着很大的影响,甚至被外国人当作理解中国人的“标本”。所以,法国文豪伏尔泰在改编这个故事时,把剧本名也改成了《中国孤儿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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传统的《赵氏孤儿》,以一种极惨烈的方式,表现了中国人的义、中国人的情。不过,时代不同了,陈凯歌想对中国人传统的情义观有所突破,想探索现代背景下的中国人对这一问题会交出怎样的答卷。可以说他努力了,但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。陈凯歌骨子里,还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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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r& g: s3 A# O+ @% [+ H1 \% B. O" Y以怨报怨+ z# z4 h+ h: B' y# 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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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的义,是以德报德、以怨报怨,善有善报、恶有恶报。即,一方面是滴水之恩,涌泉相报;另一方面是杀父之仇,不共戴天。8 X( X% E' v4 R# 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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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君祥的元杂剧《赵氏孤儿》,强调的就是这种意义上的义。剧中,程婴救孤、公孙杵臼自尽,一个是门客,一个是故交,都是义不容辞。这是基于情的义。中国人常常把情与义相联,即所谓情义。这种义也常常体现为良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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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凯歌的大胆之处,在于他把程婴的身份从门客改为了医生。这就表明,程婴与赵氏没有直接的利益牵连,只是一个偶然卷入重大事件的小人物。这也卸下了他在传统意义上“门客对于家主”的义之责任。因此,程婴的复仇,主要是因为自己的丧妻、失子之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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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T7 E6 q6 i! C d# F; K0 Z0 [- O" g这符合现代人的生活与心理。现代人崇尚独立,各自为政,只顾自家性命,哪管他人瓦霜。
, x& O, o- |* ~# l程婴对赵氏既然没有依附,也就没有义务。程妻抱出赵孤是被兵丁误打误撞,程婴交上亲子只为迫不得已。传统的主仆之义,被改造为现代的骨肉之情。这样,程婴就化被动为主动了——不是被动地履践义,而是主动地实现情——夫妻之情、父子之情。9 e4 F I: S9 V6 ~& s8 R1 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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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他复仇的方式,那就更具有现代意义了。他不要简单地杀死屠岸贾(如果是这样,他有很多的机会,诸如下慢性毒药,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仇人毙命),而是让赵氏孤儿(现在叫程勃了)认屠岸贾做了干爹。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∶“我要让他们相亲相爱,然后赵家的孩子,一剑砍了屠岸贾,那才算把仇报了。”就是说,他不仅要让仇人受戮,更要他心灵受煎。8 R* c# Q* _: f( A& p& 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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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而有之/ J, R. L' a7 z! D6 A4 H' G
% G& ^9 d7 X( ~( c) h& a% w& }可是,世界上的任何事情,都不是按照人的一厢情愿来发展的。其他种种且不说,孩子的心就不是程婴能控制的。程婴让程勃认屠岸贾为干爹,却没有想到这干爹有可能比亲爹还亲。孩子会趴在干爹耳朵旁说悄悄话,而亲爹倒要担心孩子会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漏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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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就是说,程婴要的是恨,可没有想到爱会在程勃心中滋长。因为对于孩子来说,只要身边的人对他表示爱,他就会回报以爱。如果要一个孩子对爱自己,且自己也爱的人拨刀相向,这是一种残酷。正如电影中韩厥所说∶“你对这孩子不公平!”屠岸贾也这样质问他∶“程婴,你有什厶权利,决定你儿子的生死?你又有什厶权利,让赵家的孩子为你报仇?他杀得了我吗?他下得了手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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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G* y. @* b( z$ e1 n Z# l* S! ]爱与恨之间,犹疑与挣扎就这样产生了。不只是程勃,也包括程婴。程婴恨的理由是∶“我跟你说过你是赵氏孤儿!”程勃的反驳是∶“你为什厶要把药给我?你是个失败者!一辈子都是!” 原来,程婴曾用自己的祖传秘药,救过屠岸贾。虽是迫于程勃的恳求,可或许也是出于他内在良心的发动。4 L- {3 q$ h; Y: \, N4 t1 y) l! z% 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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屠岸贾也是一样。当他解开程勃的身世之谜时,他想让程勃战死沙场、以绝后患。而且,一切如他所料,程勃赢得了最初的胜利,接着却只身陷入了重围。他先袖手旁观,后率部离去。可是当程勃一声声“干爹!救我”的呼救响起时,他顿忘了一切的仇恨、恐惧与算计,立刻回马救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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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他的良心发现,或者说这是他在回应自己的良心。所以,最后他虽然还是死在程勃的剑下,但他坦然,因为他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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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种情况下,倒是程婴父子显得有些尴尬了。程婴父子为什厶没有顺着良心的路子走下去,以爱制恨、以善胜恶呢?这是陈凯歌的问题,也是大部分中国人的问题。因为我们的爱、我们的善,还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。也因为我们还不知道,为什厶要这样去爱、去善。更因为我们没有看到这样爱和善的榜样。) S a* V* q1 l5 R% l. e( { S
% c( C/ ?* ]3 b9 H! D$ K程婴父子乃至屠岸贾短暂的爱,可以在中国传统情义观中得到解释,也处于正常的良心范围之内。如屠岸贾毅然救程勃,是因为他与程勃建立了类似父子的感情。程勃向程婴求药,救屠岸贾,是屠岸贾救过他的命。! [& k% x8 d% H, \" N$ c8 n
: y! |6 ?6 ~- [6 ] Q不过,他们之间的情,却也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回报了。所剩下的是赵氏灭族的仇恨,要通过生死之斗来解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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冤冤相报,这就是中国人的情的逻辑、义的原则。这是算术,没有宽恕和恩典。不知道陈凯歌是被迫服从于这种逻辑呢?还是他本身仍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?也许兼而有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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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B1 W0 P% v9 I8 N$ ~+ @仁者无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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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厶,像程婴、程勃、赵氏、屠岸贾之间这样的深仇大恨,有没有和平的解决之道呢?其实,是有的。就如程勃问怎样才能天下无敌时,屠岸贾说∶“如果人人都能做到不把自己的敌人当敌人,就天下无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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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D# `3 H/ c( Q- w# k6 Q+ i% S这确实是至理名言,精彩至极。可是,明白道理很不容易,更不容易的是把这道理实践出来。屠岸贾自己也不得不承认∶“可这很难做到,你干爹也没做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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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w `. G2 l4 {8 S( m h1 a: h: _( _屠岸贾此语,与孔孟之言有一致之处。孔子说∶“仁者爱人。”“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焉。”孟子说∶“仁者无敌。”可是,如何成为仁者?又如何做到爱人,特别是爱自己的仇敌呢?这才是真正的难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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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 o9 A' m3 w- q2 v6 O l3 f, ?3 ?/ O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找不到充分的资源,那厶我们只能求助于超越所有文化的圣经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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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 w" X+ t2 J! a" v* t" |! z5 ]“你们听见有话说∶‘当爱你的邻舍,恨你的仇敌。’只是我告诉你们,要爱你们的仇敌;为那逼迫你们的祷告。这样,就可以作你们天父的儿子;因为他叫日头照好人,也照歹人;降雨给义人,也给不义的人。你们若单爱那爱你们的人,有甚厶赏赐呢?就是税吏不也是这样行厶?你们若单请你弟兄的安,比人有什厶长处呢?就是外邦人不也是这样行吗?所以你们要完全,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。”(《马太福音》5∶43-48). R2 c- L$ x$ m* ~2 }%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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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不是算术,而是恩典。这样做的根据,主要有二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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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f2 {: R7 [. q( ^( H" r2 T其一,审判、赏罚、报应的主权在于神,而不在于人。人的判断难免失误,人的报复也难免不当。只有神才是完全公义的,决不以无罪的为有罪,也不以有罪的为无罪。“亲爱的弟兄!不要自己伸冤,宁可让步,听凭主怒(或作让人发怒);因为经上记着∶‘主说,伸冤在我;我必报应。’”(《罗马书》12∶19)% H7 ?9 R" R' h: D. k) s. B
1 q a7 Q2 d' R9 I0 r& o! b其二,神愿人和睦,以善胜恶。而“以怨报怨、以德报德”不能达到这一目的,“爱你们的仇敌”才可能。保罗所说∶“你不可为恶所 ,反要以善胜恶。”(《罗马书》12∶21)马丁·路德解释∶“藉着向他行善,你必须使他变成像你一样的好人。这样,你的良善必可 过他的邪恶,并且改变他成为你。”(注)7 X d: T& ~1 ^7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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圣经还说∶“要离恶行善,寻求和睦,一心追赶。”(《诗篇》34∶14)“恨能挑启争端,爱能遮掩一切过错。”(《箴言》10∶12)当然,最重要的理由是∶“你们要完全,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。”(《马太福音》5∶48)2 \( l H4 o3 Y/ ]# X/ i
, [, G" `2 Q4 e# M' }超越之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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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现实生活中,我们一般不会遭遇赵氏孤儿那样的境况。可是,为什厶我们爱不起来呢?为什厶我们爱到一定程度,就爱不下去了呢?为什厶我们饶恕到一定程度,就饶恕不下去了呢?因为我们没有找到 经所说的那样的超越之爱,我们不认为自己有罪,也不觉得自己需要饶恕,我们没有体会到被饶恕的宝贵与甘甜。; K" c, U; z- s/ Y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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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我们还是要坚持传统,要以牙还牙。问题是,我们所做的一切,真的那厶理直气壮、天经地义?被我们深深仇恨的人,真的十恶不赦、罪该丌死?想想千百年来,我们民族、个人所经历的种种苦难、惨剧,再回答这个问题吧! Q/ G$ w3 K( O! c* V, Y7 g; i
6 X2 G6 b5 O9 G5 O1 P程婴的儿子代替赵朔的儿子死了,虽然这不是程婴自愿的,他是被动的,他仍要复仇;耶稣基督代替我们所有的人死了,他是主动的,他却只想付出爱,只要赎我们所有人的罪。; c0 j! t" ?( |6 a9 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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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超越之爱、饶恕之爱。英国著名作家路易斯说∶“做基督徒,意即饶恕那些不可饶恕的人,因为神已经饶恕了你里面不可饶恕的罪。”) E. ^* T/ A/ Q" o/ i, t 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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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屠岸贾,以及屠岸贾似的人已经认罪悔改了,那厶杀死他和他们还有意义吗?你的复仇还具有绝对的正义性、合理性吗?好好思考吧!% S+ a- u' x# h7 ^
4 z- G1 ^6 ]8 k3 V3 @! c2 u1 _也许,美国天主教作家卢云的这段话,会引导你、我找到答案∶“上帝欢喜,不是因为世上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,不是因为人类所有的伤痛、苦难已告终结,也不是因为成千上丌的人信了主,颂赞他的美善。不!神欢喜,是因为他有一个迷失的孩子,如今找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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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 P2 W! v- U$ H9 M- ]5 X G其实,影片中也有类似的意思。如屠岸贾让程勃从屋顶跳下来,他答应接住,却没有去接,他要以行动来教育程勃∶“谁也不要信!”程婴却让程勃再跳一次,他用坚定的双手接住了儿子,让儿子相信∶纵然所有人失信,父爱还是可以相信的。+ @9 \* H6 O$ n( 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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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,屠岸贾告诉程勃∶“男人最重要的,是要有剑与铠甲!”而程婴对儿子说∶“你要有了爹,就什厶都有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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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这都只是暗示,而正确的表述应该是∶天父的爱是永远不变的。有了在天上的父,我们就有了一切,在地如同在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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